明末潼川风云录

第九回    再借粮   地主吃个哑巴亏
               赵家湾   甲长一呼群雄归
       接到说赵家湾这两天人潮汹涌，十里八乡赶来的难民把赵家祠和大院坝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       老弱妇孺安排到各家屋头打挤，剩到的就在院坝头打地铺，有席铺席无席铺草，连草都没得的就睡光地下。
       好得混到吃的了，暂时饿不死，而且天干暑热，睡院坝头倒凉快，哪怕蚊虫多点，但老话说的：吃得饱睡得着，免得蚊子咬脑壳。
       赵兴林大略一数，都有一千七八百号人了，这就是挨边两千张嘴巴，每天几箩篼米往锅里头倒，难免心头着急。
       赵长文奉了周阴阳的令，揣起封信来找李地主，双手把信捧上，恭恭敬敬的说：“李大爷，周老师请你看下这封信，再爬到你屋后头梁子上往赵家湾看下。”
       李地主把信接过来一看：“今借粮食三百挑，明年还你九百挑，明年若无九百挑，一百亩地随你挑。”
       李地主心头一想：三倍的利，还不起还有一百亩地，这个生意做是做得，只是这个天还不晓得要干好久，各家屋头总要多留点吃的哇。
       正在考虑盘算，赵长文提醒他：“李大爷，周老师说的，请你到你屋后头梁子上往我们那边看一眼就晓得了。”
       李地主莫名其妙的，但周阴阳的话还是要听的，车身从后门出去爬梁子去了。
       李彩云听到丫头子说赵长文来了，收拾了下从后院出来，笑嘻嘻的招呼：“赵二哥你坐噻，站到爪子，丽娃儿去泡壶茶。”丫头子得应声去了。
       赵长文左右一扫，天井头就他和李彩云两个人，一下就瓜起了，心慌手抖脚转筋、口干舌燥胃抽筋，嘴巴张起“哦”了声就不晓得说啥子了，站到那儿两眼望地，脑壳都不敢抬。
      李彩云看他那个瓜样子，“噗”的一声就笑出来了，走过去拉到他袖子把他拉到板凳面前坐到。
       赵长文一沟子坐到就把脑壳埋到腿杆上，李彩云一笑，小声说：“赵二哥，我听到说你们打算造反？”
       赵长文跟到蚊子样“嗯”了声。
       李彩云又说：“定到八月十五？”
       赵长文又“嗯”一声。
       李彩云自言自语道：“那没得几天了哦。”
       赵长文还是“嗯”一声。
       李彩云就不安逸了：“哎呀你硬是，造反杀头的事都敢做喃闷不敢跟我说话呢？”
       赵长文不开腔，脑壳埋得更深，都要埋到胩底下去了。
       幸好这时候李地主回来了，一路小跑，边跑边揩额头上的冷汗说：“你妈哟，你们招了那闷多饿死鬼来，我敢不借粮吗？我要是不借，他们莫得吃的了还不来把房顶给我掀了，借了好歹还有一百亩地抵到在，龟儿周阴阳从一开始就把老子算得死死的！”
       说完一看赵长文，奇怪的道：“你娃喃闷也面色卡白一脑壳冷汗呢？害瘟了？”
        赵长文抹了把脸，摆摆脑壳：“没有，李大爷，借粮的事情你看……。”
       “赶紧装！赶紧装！”李地主着急忙慌的说：“但是你给周阴阳说，省到吃，这是最后一回，再有下次，你喊他把我拿去煮了算了！”
       就这闷，赵长文领到李地主的长工、短工扎扎实实搬了大半天，担的担运的运，黑些才把粮食弄回赵家湾。
       看到又运来这闷多粮食，所有人的心都定下来了，一个二个喜笑颜开的。
       周阴阳对赵兴林道：“火候到了，甲长，该你站出来说话了。”
      赵兴林点了下脑壳，站到祠堂门口，赵长武抽了根板凳，等他站到板凳上大声喊：“各位乡亲，莫闹，听我说两句！”
        宋孃也在则边帮到吼，闹麻麻的院坝头一下就安静下来。
        赵兴林要说的早就和周阴阳商量好了，这时开口大声道：“在场的各位乡亲！我们祖祖辈辈都是农民，从老祖先人到重孙娃子都在地头刨，年生好的时候勉强还吃得饱，遇到这两年天干，随时都可能饿死，还莫说要交秋粮、服劳役，天老爷逼我们，当官的也逼我们，穷人没得活路了！”
       底下的人都在说“就是，就是”。
       赵兴林举起手来压了两下，等大家安静了又才说：“转去一个月就有人屋头断粮了，半个月前有的村就饿死人了，是不是？”
       屋头饿死了人的这时候开始哭起来，大家都跟到伤心。
       赵兴林道：“我们赵家湾把所有的好地都拿去抵了，借了几百挑粮食来给乡亲们吃。”
       底下的人都大声喊：“赵家湾仁义！赵甲长仁义！赵家湾是我们的恩人！”
        赵兴林道：“恩人谈不上，都是乡里乡亲的，我们有口饭吃总不能看到大家饿死是不是，只是粮食就这闷多了，再借也借不到了，反而来我们这儿的人越来越多，这些粮也够不到吃几天，大家说喃闷办？”
       底下的人一下都不开腔了，都是些老实农民，一辈子除了种地有点主意其他说不出来啥子。
       赵兴林提高声音道：“我们要造反，只有造反才有活路，当官的顿顿油淹油炒、大鱼大肉，我们自己种的粮食反而莫得吃的，我们一年到头起早摸黑的做，本来该有吃有穿的，都是遭那些贪官抢起走了，他们不要我们活命，我们就要把我们的东西抢转来！要不要得！”
       底下的人都握起坨子大声武气喊：“抢转来！抢转来！”
       一时间群激愤，被压迫多年的力量一朝爆发，愤怒的吼声在湾头回荡，然后飘向四面八方。
        第二天开始，周阴阳就把所有人筛了一遍，虽说乌泱泱的一群两千来人，但大部分是老弱妇孺。最后，只要站得稳、跑得动，男的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编成五个队，每队一百人，赵长武任总兵官，赵长文任副总兵官。   
        赵金凤、杀猪匠两爷子、光棍儿赵兴才、 麻子赵兴顺各带一队。
       这五百个人每顿吃干的，早上起来就排队到梁子上去跑圈圈，跑到半响午太阳大了就回大院坝站队，下午就拿起竹竿、树棒跟到赵长武练拼杀。
       八月初七周大海来了趟赵家湾，看到几百号人精神抖擞的练武，眉花眼笑的对周阴阳道：“周老师，我们这些人比刘巡检手底下那些兵还凶！”
       周阴阳道：“你莫小看这些农民，他们一年到头都在做，周身是劲，只要肚子吃饱了，一个打两个莫问题。”
       几个管事的到屋头摆，周大海喝了碗水，说道：“我探听到八月十五刘巡检在衙门里头摆酒席，除了他屋头一大家子，还有几个当官的，总之摆了十来桌。”
        赵长武骂道：“屙秋痢！一群贪官！”
        赵兴林冷笑道：“到时候要他们吃了篾条屙箩兜、吃了毛铁屙犁头！”
       周阴阳道：“好！十五晚黑月亮大，大海你多买点酒菜，把巡逻站哨的几个喝翻，特别是兵器库门口那几个，我们现在手头大部分还拿的是树棒棒，要先把他们刀枪抢过来，这个事情长文儿和金凤配合一下，提前一天到大海屋头去扎到，准备接应。”
        周大海、赵长文、赵金凤点头得应。
        周阴阳又道：“为了防止有人跑出去向县里州里报信，杀猪匠，你手底下那一百人分几个小队，把盘龙乡周围大路小路守死了，只准进不准出，苍蝇子都不准飞出去一个！”
       “要得！”杀猪匠得应一声。
       周阴阳扇子一摇，对赵兴林笑道：“甲长，八月十五午时三刻日正当中，阳气最盛，你就登坛拜帅，带领我们这些人打江山！”         

      
      

   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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