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台文坛名家作品系列之二

彭二娃

戴岱

彭二娃是城里人。

家里其实困窘。父亲在群运社蹬三轮，拉人送货，大街小巷跑，灰头灰脑的；母亲摆个簸箕在街边，卖点葵花籽、甘蔗、香烟一类小玩艺儿，也不神气。

可班里学生，大多是农村人，彭二娃还是优越。

彭二娃脑壳大，一双眼睛特别鼓，象金鱼。

脑壳大，装文化。他却不然。

彭二娃喜欢跟女生作对。

打蓝球，把球往女生脑壳上砸；吃午饭，把女生饭盅里的红苕拈来“咪西”了，掺些生水补充；图画老师在黑板上画“红太阳照山河”，他在女生背壳上涂只小花狗喝烧酒；上晚自习，女生的课桌里实然发现一条蛇，吓得七魂出窍，哭爹喊娘！却原来，是一截芊子杆儿，极象青花蛇的。这自然，也是彭二娃的杰作。

女生喜欢跳皮筋。

长长的橡皮绳儿，扎成大圆圈，两个女生对面站，相距两三米，分开两腿，把橡皮绳儿在膝弯儿绷成一个椭圆的圈儿。其余人，就在绳圈里跳来跳去。

跳来跳去，嘴里还极有韵味儿和节奏，唱：

短短短，长长长，

我家有个白姑娘。

白姑娘，十八岁，

正好参加游击队。

………

不只这一种唱法，还多。

又跳又唱，很快乐，又锻炼身体，冬天特别少不了。

就有些女老师，也要掺进去，跳得上气不接下气，额头沁一层毛毛汗。

上课铃一响，象阎王召小鬼，呼啦啦都跑。忘了皮筋，死蛇一样，懒懒地蜷缩在操场里。

彭二娃摇晃着大脑壳过来，见了大喜。三把两爪收起来，就进教室。

这节课，彭二娃坐的好端正。脸望着黑板，身子紧贴课桌，手伸到桌下，咔嚓咔嚓，皮筋全都成了节儿。选出最好的两段，准备做弹弓。

终于女生发觉，就哭。全班二十一个女丫头，哭哭啼啼、推推搡搡，涌进校长办公室，告联合状。

校长大怒，训斥彭二娃。

彭二娃桀驽不驯，大脑壳一扭：“我在操场上捡的，想剪就剪！”

校长怒不可遏：“操场边有堆狗屎，你咋不去捡？!”

女生又都忍不住卟哧笑。

彭二娃让人怵头。成绩又差，高中都没升上去。回去接了老汉的班，到扩建了的群运社，开货车。

有时给学校运煤来，穿得花狸狐哨，叼支带嘴儿的香烟，昂头挺胸，到办公室去吃茶、喝酒。

校长、主任都去陪，叫他彭师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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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分朴实并接地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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读书少了，终究登带来智慧的光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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