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台药市祖师传奇第三十三回（连载）

第三十三回：后唐发兵攻前蜀，李珣著书传千古

李舜弦天性敏感，见到王衍醉生梦死，生出了许多的忧虑。这样的皇帝，这样的国家，能长久吗？王衍的不务正业，不理朝政，号称天府之国的前蜀，在他统治的七八年间，“林木皆枯，赤地千里”，民不聊生，饿殍遍野。


925年，后唐的庄宗李存勖，听到王衍统治下的蜀地人心涣散，派遣魏王李继岌、枢密史郭崇韬率兵六万前往讨伐。王衍决定应战，他离开成都时，“天地冥晦，兵不成列，有群鸦泊于旗杆上，其鸣甚哀”。没过多久，王衍看到兵士都惧战，只好退守成都。


魏王李继岌挥兵攻到成都时，王衍君臣带着棺材，绑缚自己到七里庄迎降，被唐庄宗封为安乐公，命其迁入洛阳。王衍带着自己的数千家人前往洛阳，才走至西安，年仅二十八岁的王衍，就被杀死在秦川驿。


李舜弦没有被押去洛阳，前蜀重臣王宗弼与后唐暗通，出卖国家后又以功自居，把留下的宫女及库内珍宝纳为己有，还向后唐伸手要权，被后唐大将郭崇韬所杀。


李舜弦因为美貌出众，郭崇韬将其收留在自己身边。郭崇韬是一介武夫，虽然也喜欢读书，但整日舞刀弄枪，李舜弦和他根本就没有半点共同语言。李舜弦住的地方，四周一片茂林修竹，环境幽雅，她常常一个人看着静静的月色发呆。回想以往宫中的日子，虽然不尽如意，但比现在强多了，起码还有年轻皇帝王衍的宠爱。


月色下，清风拂动，竹影婆娑，煞是好看。李舜弦禁不住挥毫泼墨，在窗纸上寥寥数笔画下竹影，这一幅幅画，寄托了她的心思，这种凄凉和寂寞让她开启了绘画天赋。


画界后来有个说法，是李舜弦开辟了墨竹画的先例，夏文彦在论画的“图绘宝鉴”中，把她视为墨竹之祖。
这种寂寥的日子，也没有过多久，唐庄宗担心巴蜀出现新的割据势力，下令在成都处死了郭崇韬，李舜弦这次没有逃掉厄运。死时年仅二十六岁，正值青春年少，一代女诗人从此湮没在尘世中。


对于李舜弦的死，民间还有一个说法，那就是说王衍当上亡国之君后，绝大多数嫔妃星散四方。李珣当时得知妹妹将被处死的消息后，立即帮助妹妹李舜弦逃回梓州，后因梓州地处郪道巨镇，担心树大招风，便又隐居到今江油铜星乡的深山密林中。此后，李舜弦隐居的小山便被当地人称为皇后山。皇后山上至今有御马池遗址，这一代仍盛产能治疗马疾的中草药神苍术，这也是李氏一门系波斯人，善于骑马射箭，曾经营中西药物的历史相吻合。《江油县志·山川志》记载：“皇后山，在县东四十里，上有御马池，历年不涸。相传前蜀王衍失国，其妃避乱于此。”


后唐灭了前蜀之后，曾派人游说李珣继续效力，但是李珣对官场已经心灰意冷，从此踏上了游历的路途。他醉心于美丽的山水，在《南乡子》中他写道：
烟漠漠，雨凄凄，岸花零落鹧鸪啼。远客扁舟临野渡，思乡处，潮退水平春色暮。


轻描淡写，勾勒出一幅南国烟雨水色。在游历中，他更深层地接触到贫穷百姓，内心受到极大触动，在吟咏山水之余，李珣也会利用自己在师父王昌遇那里学到的医学知识，为贫穷百姓治病，对买不起药品的还会赠送。


喜好交友、游历、乐善好施的李珣，生活逐渐陷入困顿。曾经狂放不羁的个性，也渐渐被消磨殆尽，唯有对医学的喜爱，依然不曾泯灭。几番纠结，晚年穷困潦倒的李珣，终于结束漂泊，回到了梓州隐居。


隐居梓州的李珣，除了吟诗填词之外，还干了一件大事，写作了一部药典。李家世代以香料为业，李珣本人并不经商，但他对各种舶来香料可谓了如指掌。其实，唐朝年间，香料除了用于建筑、熏香、制造美容护肤品，还有一个极大的功用——制药，唐代颁布的国家药典中就载入了大量以海外香料入药的方子，故而香料又有“香药”之称。


李珣家庭世代贩卖香药，所以他又有丰富的药物知识。这本书取名《海药本草》，是学界公认的中国古代第一部专门论述海外及南方药物的著作，为后来的医药大家，尤其是李时珍写作《本草纲目》提供了重要的参考。更令人惊讶的是，李珣在写作《海药本草》时广征博引，引述的既有山海经、诗经、汉书等典籍，也有梓州地方文献，可见其中国古典文献学养之深厚。


身为波斯人的后裔，李珣对于药物很有研究，尤其是炼制丹药需要上山采药，这不仅要面临虎蛇侵袭，还要躲避盗贼偷抢，不惧危险的李珣置生死于度外，几乎天天上山采药。与人为善，与己为善，纵然家财万贯，也经不起他的挥霍与施舍，而炼丹更是耗费了许多钱财。


秋风扫着落叶，天地间一片凋零。梓州城郊外凤凰山西麓，一座古朴的寺庙里，端坐着容颜沧桑的李珣，像许多文人那样，因为生活中所遭遇的种种困境，让洒脱的李珣也有了遁入空门之意。破旧的布包里，装着几本道家书籍。只是人在寺中坐，往事却总是拥胸入怀。

李珣终究没能出家，骨子里依然放不下这片热爱的土地，虽然五代时期社会动荡，但诗词唱和的朋友们，给予了他精神上的慰藉，受助的穷苦百姓们，追逐着他的脚步涌向寺庙，昔日交好的朋友，也心心念念着已经落魄的他。


“可堪闲忆似花人，旧欢如梦绝音尘。”一首《浣溪沙》轻轻吟诵，词中有真意，欲辨已无言。一阙词，又怎能道尽此生的惆怅与无奈；一阙词，又怎能平复那曾经激情澎湃的雄心壮志。

一袭青布衣衫，一把旧纸伞，背着简单的行囊，郪邦古道，崎岖不平，夕阳中走来了清瘦的李珣，一步步融入无边的月色。

来源：中兴药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