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台药市祖师传奇第三十二回（连载）

第三十二回：太子王衍继皇位，舜弦入宫封昭仪

918年六月初一，王建病故，终年七十二岁，庙号高祖，谥号神武圣文孝德明惠皇帝，葬于永陵。皇太子王宗衍继位，改名王衍。
十八岁的王衍，登上了皇帝宝座，此时中原各地战乱不止，巴蜀大地倚仗剑门天险，成了一个世外桃园，到处一派歌舞升平。

王衍当上皇帝后，不是勤于治国理政，而是对享乐歌舞饮酒有超常的灵性，日日管弦，夜夜笙歌。那时的歌舞词藻十分盛行，“小随阿姐学吹笙，见好君王赐与名。”就是当时习歌风气的真实写照，只要在这方面发挥好了，就会博得一个好的名分。

王衍继位不久，就开始整理宫中秩序，扩充宫女配置，大量招收民女入宫。上千的宫女，有的理床铺被，有的端水献茶，有的摘花引路，有的歌舞取乐，有的陪驾伴寝，凡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，都被纳入后宫备用。

李询的妹妹李舜弦，生得貌美惊艳，身材高挑纤瘦，肤色白皙，大眼睛，高鼻梁，头发微卷，喜着红衫，外貌上看具有波斯人特有的异域风情，妩媚艳丽，性格上又有中国女人的雅致温柔与内敛娴淑，还兼有异国女人的风采气质。一颦一笑，十分别致，很吸引人眼球，每当走在大街上，总会赚取很多的回头目光。

她在大哥李珣的熏陶下，内修诗文，工于词藻，对诗词歌赋，颇为精通。尤其是那种略带忧婉的情调，给人带来一种新鲜感，有如夜莺慢啼，恰似清泉低吟，这是一般人不能具备的。

李舜弦外修身段，经常出入教坊，演习歌舞操行。她的诗句“早为不逢巫峡梦，那堪虚度锦江春”，表明她是一个不愿意这样碌碌无为，虚度大好青春的人。

专为王衍物色宫妃的官员严旭，每天都要到各处教坊巡查，那里是美女云集的高档场所，看到顺眼的，就选进宫中。李舜弦的两个哥哥都在王衍的皇宫效力，李珣对这个颇具才气的妹妹怜爱有加，有意让李舜弦入宫。

在得知严旭要去教坊选妃时，安排她去到那里练习，李舜弦一眼就被严旭看中，她就这样进入了宫中。王衍不理政事，最喜欢写淫词艳曲，喝酒淫乐。她独具异域少女的妩媚风姿和出众的才华，别具一格的诗词，深得王衍的欢心，不久就被封为昭仪，这个名分在宫妃中的地位很高。

李舜弦从此开始了伴君生涯，丝竹管弦，歌舞招展，在这美丽月夜，正是帝王饮酒作乐的好时刻，也是她尽展才华的好时机：

管弦声急满龙池，宫女藏钩夜宴时。

好是圣人亲捉得，便将浓墨扫双眉。

诗中的圣人就是蜀主，李舜弦虽然认为这不是她追求的生活而生淡淡的忧思，但这不影响她即兴创作的灵感。她这略带忧婉的诗文，很受王衍赏识，可以说是找到了知音。

王衍继位第二年夏天刚过，他就提出要进行北巡。出发这天，随行队伍“旌旗戈甲，百里不绝”。当然，北巡是假，游山玩水是真。到达广汉后，他就停下了脚步，终日“泛舟奏乐，饮宴弥日”。几个月后，王衍的队伍来到川北重镇阆中，这里的美景让王衍流连忘返，他终日与宫女在嘉陵江上泛舟游玩，饮酒作乐。直到第二年三月，才返回成都，北巡的时间长达八个月之久。在此期间，他既没有去看望边境兵士，也没有了解各地民情。

人生如冉冉升起的朝霞，散发出灿烂的光芒，此时的李珣，脸上本应该露出迷人的微笑，然而，身入官场，耳濡目染的是钱权交易，感同身受的是觥筹交错，每天还要为了察言观色，去费劲心思，李珣的这些苦恼无处倾诉，山依旧，水依旧，而人却变得俗不可耐。
在官场中迎来送往，渐渐地消磨了李珣的志向。儒雅的外表，精致的五官以及温暖的笑容，让李珣成为声色场中最受欢迎的人，所到之处莺歌燕舞，涂脂抹粉的歌女们，对才华横溢而又温情脉脉的李珣很着迷:

星高月午，丹桂青松深处。蘸坛开，金磬敲清露，朱幛立翠苔。

步虚声缥缈，想象思徘徊。晓天归去路，指蓬莱。

李珣的情诗写得清疏雅致，毫无烂俗之意。而与之交往的也都是有文采的女子。只是风花雪月的日子，终究不是他想要的，虽然看似其乐无比，衣食无忧，但前途渺茫甚至有些颓废，这不是李珣想要的人生。

繁华如梦的官场里，消磨了他的青春年华，呼朋唤友的吟诵中，依红偎绿的琵琶曲里，多少柔情，尽付东流。身在声色场中，李珣并没有过多纵情于声色，而是诗词唱和慰藉寂寥：
云带雨，浪迎风，钓翁回棹碧湾中。
春酒香熟鲈鱼美，谁同醉?
缆却扁舟篷底睡。
这是他写的《南乡子》一词，其优美的意境，受到了文人们的喜爱。

王衍北巡出发时，安排大臣修建一座“宣华苑”，要求赶在他回成都之前竣工。大臣监督臣工夜以继日修建，这座“延袤十里，土木之功，穷极奢巧”的宣华苑在他返回时落成。从此，这里成为他宴饮享乐之处，里面有各种名目的亭、阁、殿用来喝酒欢宴。

宣华苑，室外，绿树成荫，百花齐放，细雨蒙蒙。室内，皇帝与画着醉妆的妃嫔宫女、大臣，喝得早已不知今夕是何夕，洋相百出，醉态尽显。最先酒醒的李舜弦，看着这君不君臣不臣的样子，愁绪漫无边际。她的希望在哪里？是不是只能在宫中过着这荒诞不经的生活。

这样的日子能过多久？自己是否真的快乐？她不知道，只能借酒浇愁，借诗寄情，将无穷的心事深藏。因为她不仅是昭仪，更是女诗人，每次欢宴，王衍都带着李舜弦，让她即兴作诗来增加宴会的乐趣。

灯火煌煌，丝竹绕梁，流水殇殇，在众人的喧闹中，独倚屏风的李舜玹，虽齿冷心寒，孤寂无助，但又不得不曲意承欢，应诏为君王助兴添乐，在这种心境下，她吟出了“蜀宫应制”一诗:
浓树禁花开后庭，饮筵中散酒微醒。
濛濛雨草瑶阶湿，钟晓愁吟独倚屏。

王衍觉得这是好诗，他喜欢，大家都喜欢。一次，王衍在龙跃池边的怡神亭上设宴，与几个近臣共饮。宫女们在旁边戏水钓鱼，攀枝摘花，制造欢乐氛围。王衍看到此情此景，立即来了兴趣，叫李舜弦做诗以助酒兴。李舜弦看着这一池碧水，一派烟波，夕阳西下，几个宫女从早到晚在池边钓鱼，却始终钓不上来，就算有鱼儿经过，看到了香饵，因为知道这是金钩，也不会吞下去。于是，她张口就吟出了"钓鱼不得"一诗：
尽日池边钓锦鳞，芰荷香里暗消魂。
依稀纵有寻香饵，知是金钩不肯吞。

诗的前面写得一派销魂风光，后面写的纵是有香饵，鱼儿也不肯上钩，这多少有些让人扫兴。要是出自其他人之口，定会遭到王衍的责罚。可她不同，这很对王衍胃口，王衍带头鼓掌叫起了好。

当时宫中，还有一个叫李玉箫的宫女，是个才华出众的女诗人，也很得王衍喜爱，两人都是王衍身边的红人。王衍自己也喜欢做诗填词，在宣华苑宴请大臣时，他亲自作《月华如水宫词》，命李玉箫演唱：

辉辉赫赫浮玉云，宣华池上月华新。

月华如水浸宫殿，有酒不醉真痴人。
李玉箫歌声婉转，丝丝入扣，轻歌曼舞，王衍执板伴唱，使在场的人为之倾倒。老臣王宗寿看不下去了，劝王衍别这样沉迷，王衍不听。李玉箫刚唱完，他就命李玉箫给王宗寿倒满酒。王宗寿不善喝酒，又不敢拒绝，只得一口干了。众大臣见此，都取笑王宗寿重色亲友，你看美人给他倒酒，他就一饮而尽，并起哄叫王衍把李玉箫赐给他。王衍哼了一声说，不要打这个主意，门都没有。后来有人做诗调侃说：
云散江城玉漏遥，月华浮动可怜宵。
停歌不饮将何待？试问当年李玉箫。
李玉箫的受宠仅次于李舜弦，李舜弦才是头牌，全史宫词这样评说道：
竹影婆娑月满天，南轩晓启竞传笺。
词臣应制多佳咏，谁及昭仪李舜弦。

入宫时间长了，李舜弦才明白宫中生活并不是之前所想像的那么浪漫美丽，宫里最不缺的就是勾心斗角，争风吃醋，争权夺势。而李舜弦，只想过闲适淡然的日子，不愿为了荣华富贵，去葬送自己的自由。可是，她在宫中，自由与她却远隔千里万里，这里的一切都得循规蹈矩，只有皇上、皇妃、太后才可以随心所欲。作为昭仪，虽居高位，但仍要像其他宫女一样，凌晨即起，对镜描红梳妆，粉脸以待皇上召唤。

混迹于宫廷之中的李珣，看到宫廷生活的醉生梦死，看到在宫中生活得并不愉悦的妹妹，为自己当初把妹妹引入宫中而深深的愧疚。放弃仕途，隐居山水的想法，再次出现在李珣脑中。

相见处，晚晴天，刺桐花下越台前。暗里回眸深属意，遗双翠，骑象背人先过水。
这首南乡子词中描绘的秀美温婉的梓州，多次浮现在李询眼前，出现在李珣梦里。

秋天，青城山，林木青翠，曲径通幽，诸峰环峙，众多宫女一路浩浩荡荡，身披云霓衣裳，头戴金莲状花冠，薄雾隐约，宫女们站在层层丹梯之上，衣袂飘飘，远远望去飘然若仙，一个个真像是降落凡尘的仙女。贪杯行乐的王衍，头上包裹着上等的蜀锦，恍然一看，就像一个移动的锥子，正在追逐着一群仙女，这是王衍组织到青城山秋游的画面。宫女们一个个跑得香汗淋漓，娇喘嘘嘘，精心梳妆的发髻，此时散乱地耷拉在了鬓角两边，价值不菲的胭脂被汗水冲得不成样子。王衍一看宫女的样子，反而很高兴地称这是“醉妆”，并在声色绮靡之中，让大家高唱他刚填好的醉妆词:
这边走，那边走，只是寻花柳。那边走，这边走，莫厌金杯酒。

王衍在上青宫设下御宴，宫女们跳起欢快的舞蹈。李舜弦没有跳舞，她觉得有些眼花缭乱。置身在这翠竹连绵，山花烂漫，满地红装逶迤的石阶上，耳边尽是环佩叮当，莺歌笑语不绝于耳。

李舜玹还没有在这人间仙境中回过神来，王衍就诏命她记下此次胜景，用以唱和，一首随驾游青城的诗作由此而出:
因随八马上仙山，顿隔尘埃物象闲。
只恐西追王母宴，却忧难得到人间。
从诗里可以看出，李舜弦隐隐有一种不安和忧虑。这是出于她的性情，更是出于对未来日子的预感。“却忧难得到人间”，大祸很快就要临头了。但王衍不知道，他还上阵唱起了自己的得意之作甘州曲辞：
画罗裙，能结束，称腰身，柳眉桃脸不胜春，薄媚足精神。可惜许，沦落在凡尘。

宫人应声而和，王衍的本意是说这些宫女本来是神仙，可惜沦落到了凡尘。后来前蜀灭亡，宫女沦落到烟花丛中时，她们才真正体会到诗中之意。

来源：中兴药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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