针尖上跳舞的人(五)
作者：邹开歧
不潇洒也风流
搬起指胟一算，王小斌回乡创业已是七年有余。众所周知，2020年，是多灾之年，我这心里，老是牵挂看他的百盛种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。虽然我们常有微信联系，隔靴搔痒不如现场体验。
2021年元月26日，我又去了钟鹤楼村。
车子开到景福镇，需要加油。旁边一位卖肥料的老板，听说我是去钟鹤楼村访王小斌，拿眼在我身上扫了一遍，那热情，让人感觉得到，不是做出来的，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表达。
卖肥料的老板名叫刘辉，他告诉我，王小斌这个人值得交往。
刘老板看到车子在进行保洁，就同我摆开了关于王小斌的龙门阵 :
王小斌第一次去找刘辉买肥料，作完自我介绍，就甩出了一句话，“我不是想吃牛肉才来养牛的”。紧接着，王小斌描绘了他的宏伟蓝图，需要什么样的有机肥。最后，一脸严肃地对刘辉说，“我从你这儿拉肥料用在我的果园里，是為了从我的果园里拉出去一车又一车的优质水果，进入市场和家庭。如果我在你这儿买肥料，你和我就拴在了这一条关系着人们生活质量的链子上，你能保证你的有机肥不出问题吗？”
刘辉告诉我，他专冂去了一趟肥料厂，把王小斌这番话原原本本地对厂家老板说了，老板思虑了约莫三分钟，作出决定，愿意把他自已也拴在这根链子上。只不过提出了一条要求，希望对外宣传产品时，加添一句，有机肥是他们厂生产的。
我们将要离开时，刘辉还意犹未尽，“王小斌要用有机化肥，我叫他只管开着车子去我的仓库里装，到时候来结账就行。他说多少，就是多少，我信。因为，他是个穿起衣裳裤儿有多重，脱了衣裳裤儿还是那么重的人！”
进入钟鹤楼村，从车窗向外张望，尚未挂果的柑橘，在冬日的阳光下，绿油油的，嫩闪闪的，同十里长沟的一座座青山，融为一体，层层叠翠。我知道，这是他2019年，才栽下的新品种，今年冬天就可以挂果。
我有点迫不及待，干脆下车步行。嗨，整个钟鹤楼村，别看山矮地势高，祖祖辈辈被称作王家干湾。如今头上戴的是果树，腰杆上缠的是果树，抬眼一看，遍地是果树。虽是隆冬“数九”，却满目春色，果香扑鼻。
看到坡上坡下，房前屋后，田头地里全里硕果满技的柑橘，心里就想着，这些伸手可摘的果子，居然无人看守，会不会有人“顺手牵羊”贪便宜？
到了钟鹤楼村四社的李家湾，山上山下都是等待收摘的柑橘，我曾好几次来过这里。有位叫李银生的李大爷，把土地承包给了王小斌，自己养了两条牛。他已经认得我，说起话来就没遮拦。
当我问起有不有人“顺手牵羊”时，李大爷说，“开始挂果那两年，贪小便宜的人还不少，小斌根本没当回事。现在果子多了，大家却不愿意随便伸手了。因为，小斌对大家好，就不好意思干这有失李家脸面，带坏子孙的缺德事。”
在王家老屋外的水泥院坝里，我见到了王小斌，他正忙着接待前来买果子的客人。我一看停放在院坝里的小车，有“川A”、“川F”、“川J”、“川B”，有专程来买礼品盒装的，有带着妻儿来果园摘果子体验的，有当地来买去送人的。
站在我面前的王小斌，没有大学生、大老板的作派，没有大城市生活的味道，同乡下的农民没有两样。
小斌带着我爬上山顶，去看他的果园。
他说，春节后，才是果子的最佳成熟期，一直要卖到“五一”节。
我问他春节回不回成都，他告诉我，妻子、儿子都回王家老屋过年。
说起这六年经历的风雨和磨练，王小斌说，“欲成大树，不与草争；将军有剑，不斩苍蝇；遇小人，即时抽身；遇难事，即时止损。”
小斌见我没有回应，又说，当初是抱着一种“有了目标，大胆追求，即便一无所有，不㴋洒也风流”的想法回钟鹤楼村的。
说话的同时，顺手摘了两个柑橘递给我。
我笑着说，”你现在是既潇洒又风流啊！”
王小斌站在硕果满枝的柑橘园里，有几分感慨地，
“作人嘛，既要抬得起头，又要弯得下腰。这六年，我弯腰的时间多，抬头的时间少啊！”
我知道，王小斌要承包土地，偏偏有人不愿意，果园里仍有“钉子户”；扩修公路，有人视自己的地边地角为无价之宝，逼得王小斌忍痛出高价；严寒的冬夜，人家都钻进被窝睡觉了，王小斌还搓着手，跺着脚，在坡上等最后一趟运料的车，到时邦着下料；遍地白头霜，坡陡路滑，拉料的车上不了坡，需要用绳子助力往上拖，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。
这一切，都是为了抬得起头，付出的成本和代价。
我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感觉，这次去钟鹤楼村，不仅看到了让人养眼的十里长沟果飘香，还看到了谱写在钟鹤楼村父老乡亲脸上的喜悦，让我更进一步认识了王小斌这个人。
我第一次去钟鹤楼，村里人就知道我是去了解王小斌的，除了听村里的干部介绍，没有听到普通村民的声音。虽然又去了几次，也只是同果园干活的村民有所按触。
这一次去钟鹤楼村，不知是咋的，村里的乡亲都主动来同我摆开了龙门阵。
有位叫李知本的乡亲告诉我，正当我们这些当农民的对土地不感兴趣、不留恋，去城里务工，让钟鹤楼成了空壳村时，王小斌揣着大把钞票回乡投资。都背地里说他是个瓜娃子。我们把土地交给他，心里想的是，这砣烫手的炭园捏不捏得熄，就看他各人的造化。几年过去了，我们眼鼓鼓地看到他，为家乡办了很多事，自己掏钱，把村道加宽了，加厚了，不招人待见的钟鹤楼村，成了三台南路的一份盖面菜了。我们没干成的事，他干成了……。
李资本的话还没说完，一位叫张崇贵的老人插了进来。
事后我才知道，张崇贵老人是王小斌在钟鹤楼村的管账先生。每天有哪些人在地里干活，每到月底，干了活的人该发多少钱；村里有多少需要救援的孤寡病残，包括邻村的，一共十多家，逢年过节的慰问和资助，还有军烈属、复退军人，他都有一本既清楚又明白的账。
张大爷拍了拍他手中的账本，“别的不说，就说果园里，每年开销的人工工资就达60多万元，有一多半都是留在家里的大爷大娘挣下的。”
有人止不住插话邦腔: “要不是王小斌回乡创业，我们这双手，哪有数着百元大钞的那种感觉？”
老实巴交的谌贵华悄悄告诉我，他单身一人，过去根本没看到百元一张的票子，是个啥样份儿，如今去果园里干活，每年要挣一万多元。
2021年2月6日，牛年即将到来，年味愈来愈浓，百盛种养殖农民专业合作社召开分红大会。
村民们在初春的阳光照耀下，数着一张张崭新的、红红的百元大钞，那种感觉，只有那么爽了。
王小斌提前给银行打了招呼，准备36万元崭新的、号码相联的、面额为100元的钞票。凡是土地入了股的、在果园里干了活的，不但入数领足了现金，王小斌还特意用礼品盒装了水果送给乡亲。
一份耕耘，一份收获。从2015年3月合作社成立至今，王小斌在家乡这方土地上，投入了将近1000万元现钞，还有他的智慧和辛劳，获得了县、市、省三级示范合作社的殊荣，赢得了“十里长沟果飘香”，钟鹤楼乡亲对他的认可。
王小斌最希望看到的，不只是乡亲们数钞票时，舒心愜意的一张张笑脸，而是偏远的钟鹤楼村与城市的矩离拉近了、缩短了。
如今的钟鹤楼村，正在修筑的德(阳)遂(宁)高速从村中穿过，距他们村1公里处有一出口，為三台距重庆最近的乡村。
每年从柑橘开花挂果到收摘，每天都有周边县、市的城里人，驾着车儿，带着朋友或妻儿来果园里休闲，或鱼塘垂钓。有时候，开进村里来的小车多达百余辆。当年被称為新农村建设遗忘的角落，如今已成為乡村振兴的一大亮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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